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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享汽車要比共享自行車不知道早到哪里去了,ZIPCAR 是 2000 年成立的,都已經(jīng)在商學院教科書里放了十年了,2011 年就 IPO 了好嗎。然并卵,ZIPCAR 發(fā)展了十多年,在上市 IPO 的一小段時間內(nèi),估值到了 10 多億美元,但還是撐不下去,到 2013 年終于被 AVIS 以 4 個多億美元收購,基本宣告失敗。另外一個 CARTOGO,比 ZIPCAR 比更是差了一大截,都不用提了。我對 ZIPCAR 太了解了,因為我那段時間正好在干連鎖租車,也在嘗試共享。對于提這個問題的同學,我要提出批評,顯然是共享單車借鑒參考了共享汽車,而不是看著共享單車再去想到共享汽車,你這點都不去了解,提這么一個問題,不太好。
那么,為什么共享汽車不可行呢?原因在于共享汽車和共享單車在運營中的差異太大了。
1. 普通的自駕連鎖汽車租賃本身就需求不足。汽車租賃店需要的運營非常難做,因為我做過。所有的原因,最后都歸結(jié)到一點,就是需求不足,需求不足導致價格上不去。捫心自問,在今日之中國,除了旅游景點,有多少人有在城里租個汽車自駕的需求?出租車如此低價,還有各種快車、專車、地鐵可以選擇。我認為連鎖自駕租車將長期成為中國的一塊雞肋業(yè)務。自駕租車的市場主要在美國,美國的情況和中國完全不一樣,再次就不多論述了。普通自駕租車需求缺失,共享汽車的需求也一樣缺失,因為客戶是一樣的。
2. 汽車租賃和單車租賃的回報周期差別太大回報周期是后者 N 倍。汽車共享租賃的價格和成本,都是要和連鎖租車公司,比如國外的 Hertz 和 AVIS,國內(nèi)的神州競爭的,這兩種都不會差別大,最后就是比的出租率。汽車租賃對出租率要求極高,在幾年前的價格下,10 萬左右的主力車型,即使維持 60%-70%的小時出租率,也需要 3 年左右才能回本,這個事情難度就非常大了。你知道共享單車如果有 50%左右的小時出租率,多少時間就可以回本嗎?完全沒有可比性。汽車這個品類,和單車是完全不一樣的,無法簡單比較,共享汽車對細節(jié)運營的要求太高了,而單車完全是粗放管理。
3. ZIPCAR 共享租賃和普通汽車租賃比其實效率降低、成本提高了。不要聽到共享就覺得有多好,ZIPCAR 就證明了共享不一定在運營上有什么優(yōu)勢。是,ZIPCAR 不需要門店,省下了門店的費用,但是,你要知道,門店在租車里面的費用占比并不是決定性的。省下門店,ZIPCAR 付出的代價是什么?是極低的出租率。結(jié)果算過來,ZIPCAR 的整個運營效率要比普通連鎖租賃如 Hertz 和 AVIS 還要低,這樣的模式能撐很多年還真不容易。一般商學院教授還將其放在教科書里去,也是醉了。在商業(yè)上,理想主義是沒有卵用的。為了維持出租率,ZIPCAR 只能長期依賴校園這樣高度人群集中的特殊地域,而無法擴展到正常的區(qū)域去。
4. ZIPCAR 共享租賃的用戶體驗和普通汽車租賃比更差。這個就很好理解,汽車和單車完全不一樣,汽車是復雜的,汽車的外部會有剮蹭,汽車的內(nèi)部可以有煙頭、塑料袋和嘔吐物,更危險的是,一旦汽車內(nèi)部零件或電子設(shè)備出問題,是要出大事故的。這些對共享單車都不存在,但對汽車都是存在的。當你用 Hertz 租車的時候,租車公司為這些問題背書,每次車還回來,都會檢查清潔,而如果你用共享汽車呢?你只能拜托前面一位租客的人品了。事實上,美國的 ZIPCAR 都在這個問題上遇到了大量問題,就不要說中國的了,不信你可以去試試,看到那些煙頭和雜物,看你還想不想租第二次。
5. ZIPCAR 共享在中國還會遇到的“特色問題”:極低的出租率導致的巨虧,大量的騙車和后續(xù)的追索導致更虧,低素質(zhì)租客導致的極差用戶體驗,無法解決的違章扣分停運問題,無法解決的加油問題,無法解決的剮蹭扯皮,以及無法滿足的資金缺口。
關(guān)于極低出租率:普通連鎖自駕租車公司,如 Hertz,AVIS,神州,都是通過線上線下營銷,將客戶歸攏到門店,用預定系統(tǒng)實現(xiàn)車時匹配。但 ZIPCAR 這樣的共享模式,沒有門店歸攏,而在中國城市,需求密度更低且分散(注意,需求密度對于所有的出行租賃都是最核心的點,無論是單車還是汽車),會導致車輛零散分布,每輛車的出租率都很低。
關(guān)于騙車和追索:這個點可能一般人不知道,只有做過自駕租賃的才有體會。中國的騙車完全是有組織進行的,從業(yè)者水平很高,對于拆 GPS 之類的非常熟練。很有意思的是,騙車這個行為本質(zhì)上并不上刑法,在中國當前法律下只是民事糾紛,永遠不能定義他“偷車”,只是“借了沒還”而已。一開給你開到山東、河北的灰色車輛集散地給抵押了,或者賣了。你要走法律途徑,你完蛋了,只能用其他方法去開回來,非常費成本,而拿不回來的概率也不小。神州這樣體量的公司,過去一年被騙拿不回來的車輛都是幾百輛起的,專業(yè)的追車團隊龐大無比。因為單車太便宜了,偷幾輛單車對這些壞人來說不夠成本,但汽車就不一樣了,汽車價值太高,會引來大量騙子,騙走大量汽車的成本是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無法承受的。
關(guān)于極差的用車體驗:除了前面說的煙蒂、塑料袋、吃剩的東西,讓你反胃以外,更基本的是因為沒有門店管理,國內(nèi)誠信體系又差,使得按時還車無法做到,這是最大的問題。你想,你要用個車,app 定好了,到了樓下顯示的地點,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共享的車就是一直不來,因為前面的租客忘記了。對于單車這個問題基本不存在,因為一個地點有大量供給,根本不用考慮匹配車時;而汽車不一樣,因為價值太高,需求密度低,所以放置密度也沒法高,導致對按時還車的需求是很大的。
關(guān)于違章扣分停運問題:這個點可能一般人不知道,但做過連鎖租賃的人對這個問題看到了就怕。按照中國法律,違章扣分和罰款是跟著車走的,而不是跟著人。而違章的確認又是有延期的。等你確認了,要去扣租客的押金來繳納違章費,那就有的好扯了,耗費大量成本。更大的問題是,積累了扣分多了,車輛是要停運的。神州上市那個店,還有數(shù)千輛車是停運狀態(tài),極大影響運營。
關(guān)于加油問題:普通的自駕租車公司,門店會要求滿走滿還,油不滿就補錢,但這個補錢是沒有自己加滿再還車合算的,所以大部分人選擇加滿了還。這樣的話新客人開走的時候就是滿的。但如果是共享就不一樣了,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油,很可能一開出來就發(fā)現(xiàn)油箱沒油,這個很麻煩。更麻煩的是,你到底用掉多少油,最后是要結(jié)算的,這個怎么算會很麻煩的,各種扯,需要研發(fā)智能硬件來測量。如果是新能源車,不存在加油問題,但同樣存在充電問題,充電問題更麻煩,一旦沒電,找充電樁要比找加油站難 多了。
關(guān)于剮蹭扯皮:這個就很容易理解,普通的自駕租車公司,每次還車都是需要檢查車輛的,內(nèi)部外部都要檢查,如果有剮蹭,可以直接確定責任。即使這樣,即使有標準,但扯起來也是沒完,要賠多少錢大家要達成一致并不容易。當如果到了共享租車,那就更麻煩了,因為根本沒人在每次租賃結(jié)束后檢查取證,所以你根本沒法確定剮蹭責任在誰。國內(nèi)攝像頭雖然多,也沒有多到到處都是的程度,而且你也沒有這個能力和費用去調(diào)取攝像頭來追查。這樣最后的結(jié)果就是共享的車不出一段時間就不成車形了,然后就是難以承受的修理維護成本。
關(guān)于無法滿足的資金缺口:有一個事情可能大家都不知道,中國做連鎖汽車租賃的公司,資產(chǎn)極重,1 萬輛車,級別就是 10 個億。但這些錢,都是無法向銀行負債的,銀行根本不接受這種級別車輛的抵押,所以嚴格來說,負債率是 0,沒有杠桿。有些同學說到融資租賃,但你要知道中國大部分小車的自駕租賃毛利率都很低,無法負擔融資租賃的高額利率。神州為什么能做大,我們其他幾家都不行?因為只有神州能高額負債,達到 90%以上的負債率,因為神州當時有大股東聯(lián)想爸爸在做擔保,而其他那幾家都沒有。這個行業(yè),因為利潤低,如果沒有高負債,那么凈資產(chǎn)回報率一定很低,是沒有意義的生意,而即使拋開資產(chǎn)回報率,沒債權(quán)能力,你也沒法發(fā)展,靠股權(quán)融資是不切實際的,沒有基金愿意投這么傻大粗的模式。共享單車不一樣。共享單車的客戶押金就足夠一輛車的成本了,同學們,所以共享單車都不需要用股權(quán)融資的錢來買車,現(xiàn)金流非常好,這和共享汽車有天壤之別。你能想象汽車租賃之前先讓客戶給公司賬戶打 10 萬塊錢押金嗎?
總結(jié)下來,在中國,共享單車的模式比共享汽車不知道好了多少倍。做共享汽車的同學們,2010-2015 年的,都全部倒下了,我微信里就有一堆,大家不要瞎幻想了。
*本文轉(zhuǎn)載自知乎日報,作者吳斌,青銳創(chuàng)投合伙人。原文鏈接:《共享單車這么火,共享汽車會是下一個熱點嗎?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