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登錄“《印象·劉三姐》破產(chǎn)了?那不是中國最賺錢的演出嗎?”
2018年元旦過后,關于《印象·劉三姐》破產(chǎn)的傳聞不斷傳來,背后的“印象”品牌和主創(chuàng)王潮歌也引發(fā)關注。
2004年,王潮歌、張藝謀、樊躍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作了中國首個山水實景演出《印象·劉三姐》,這些年下來,有上千萬人觀看過演出,僅2017年的票房總收入就達2.1億元,凈利潤有近1個億。
而這次的破產(chǎn)傳聞,實際上是《印象·劉三姐》背后的運營公司廣維文華,因為嚴重資不抵債申請破產(chǎn)重整。
“其實老老實實經(jīng)營就挺好的,非要玩另外的游戲,弄得亂七八糟的負面,唉呀真膈應人!”王潮歌很快在微博回應,表示這些事情不會影響到正常演出。
兩個月后,王潮歌再度提起這事時對《中國企業(yè)家》說:“我認為那個純粹是在資本的大潮中,失去了方向、失了北,做了錯誤的判斷和動作?!?/strong>
而身為自如文化的創(chuàng)始人、董事長,王潮歌覺得自己對資本的認識還是挺清醒的,“起碼沒有像《劉三姐》那樣讓資本左右我”,作為一個藝術家,她覺得自己能把公司運營得不錯,還保持盈利能力,不容易?!安荒苷f王潮歌就是一個藝術家,也不能說她就是一個文化商人、企業(yè)家,不能這么歸類,我結合得還挺好的?!?/p>
一
一開始,新奧集團董事局主席王玉鎖找到王潮歌,希望她能做一個《紅樓夢》的戲劇內(nèi)容時,王潮歌是拒絕的,“不行,不敢碰,沒這個膽兒。”
當時王潮歌的想法是,這么多年關于《紅樓夢》的影視、演出、音樂、繪畫作品那么多,但沒有一個表達出了曹雪芹想說的“假做真時真亦假,無為有處有還無”。
王玉鎖每邀請一次,王潮歌就拒絕一次,“人人心中都有《紅樓夢》,誰碰《紅樓夢》誰是犯罪!”就這樣拖了快一年,王潮歌也沒答應。
直到有一天,她自己突然琢磨明白了什么是“紅樓夢”,找到了一個切入點,覺得這事兒能成。
“什么點?”
“不能告訴你?!睂а菀3稚衩馗?,只透露自己要展示一個“戲之國”,在幾百畝的土地上建一個“紅樓夢”的園子,最后呈現(xiàn)給觀眾的就是人人心中的《紅樓夢》。
這已經(jīng)是王潮歌創(chuàng)作的第三個系列,成了之后就叫“只有紅樓夢”。在“只有”之前,她先后創(chuàng)作出了“印象”系列和“又見”系列,其中的代表作就是《印象·劉三姐》和《又見平遙》。
但這一次的挑戰(zhàn)更大一些,王潮歌覺得“只有”系列如果能成立,“我往大了說,像那種主題公園,他們應該會發(fā)現(xiàn)以后沒那么容易進市場了?!?/p>
萌發(fā)“只有”系列的念頭,源于王潮歌的“較勁兒”。當時她看到萬達和迪士尼的“叫板”,再加上這兩年各種主題樂園和小鎮(zhèn)冒出來,發(fā)現(xiàn)大家不缺錢,但對該做什么內(nèi)容是困惑的。王潮歌恰恰是做內(nèi)容的,她開始反思內(nèi)容是什么?應該怎么做?王潮歌不僅要思考藝術構想,還會做一個清晰的商業(yè)模型,“要有品牌和好的盈利模式,你投了錢我得告訴你怎么運營,怎么賺回來?!?/p>
這對王潮歌已經(jīng)不構成困惑了,她現(xiàn)在兩腳同時走路,一邊是藝術,一邊是產(chǎn)業(yè)。底氣除了自己運營公司,還有她的那些作品。王潮歌一直稱自己是“票房最好的導演”,“我的作品幾千萬人看過,累計的票房已經(jīng)到了百億以上?!?/p>
而在十三年前,如果一個藝術導演追求票房,會被認為是一件“恥辱、負面”的事情。因為那時對藝術家作品的認可標準是得獎,這關系著個人的職稱、補貼甚至是住房分配。王潮歌的轉變源自一次演出,當時她的一部戲首演,臨開場前她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觀眾里有一半兒都是熟人,拿的都是贈票?!八麄儾皇俏艺嬲挠^眾,我需要和更多人交流,需要更響亮、更透徹、更真誠的掌聲,這樣的作品我才能完成?!?/p>
打那以后,王潮歌就開始把自己和作品放在文化產(chǎn)業(yè)的鏈條里,她覺得這么多年下來,自己找到了一條做企業(yè)的不同路徑,而衡量標準也不僅僅只是市值和盈利,而應該是內(nèi)容和價值。
二
《印象·劉三姐》成功之后,王潮歌和張藝謀等共同成立了觀印象藝術發(fā)展有限公司,王潮歌擔任CEO,同時《印象·麗江》、《印象·大紅袍》等系列也在全國復制開來。但輕車熟路之后,王潮歌又開始煩了,想挑戰(zhàn)一個新的東西。
2013年,王潮歌開拓出室內(nèi)和劇場式的體驗劇——第一部作品《又見平遙》誕生。
除了塑造人物,制造矛盾沖突,王潮歌要做的是一個全新的觀演模式,沒有舞臺、沒有觀眾席,還得把觀眾帶進戲里。一開始前期創(chuàng)作完成時,王潮歌試驗了幾次,每次都失敗。
那段時間劇場還在施工,工人每天在里面刷木工、噴漆,王潮歌就在一旁戴著口罩指揮排練。勞累、著急上火,結果上呼吸道感染,后來嚴重到失聲,說不出話,王潮歌就拿著筆在白板上寫字。
肉體折磨是一方面,更難捱的是心里頭鬧騰。王潮歌覺得自己已經(jīng)沒轍了,但是還不能表現(xiàn)出來?!拔沂菍④?,我要完了,整個團隊就塌了?!彼稳菰谄竭b的那幾個月里,“深陷谷底,每天都在絕望中度過。”
戲沒法排下去,原本打算在春節(jié)前上的演出只好延期。過年時,王潮歌直接去了三亞陪父母,看到沙灘,看到父母,她總想哭,但又得克制著?!罢f不出來的絕望,我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,還不敢讓他們看見。”
春節(jié)期間休整了一下,過完年回去,王潮歌再次開始試驗,這回終于成了。
過往每一次創(chuàng)作時,王潮歌都是這樣在焦慮中度過,不停推翻重來,她向來是個自信的人,覺得自己有天賦有才華,但就算有老天爺賞飯吃,還是會陷入自我否定、懷疑中。
對藝術家王潮歌來說,痛苦是常態(tài),創(chuàng)作就是不斷和世界、和自己較勁?!爱斠粋€世界出現(xiàn)在你面前時,更多的人是站在其中觀察它。但藝術家得跳出一腳反看人間,如果你不站在生活的對立面,怎么能看清它?”
三
王潮歌覺得過去十年里,她最得意的事情在于不僅把自己做成了品牌,還把作品、中國的文化做成了品牌。
2013年,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柴璽邀請王潮歌去導演一部《印象·馬六甲》,那也是她第一部走出國門的作品。
王潮歌記得簽約當天,背后就坐著習近平和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。不同于國內(nèi)的“印象”系列,這部作品讓王潮歌承擔了更多壓力。
她需要用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語言傳遞世界共通的情感,最后把作品定位在一片樂土上,不同文化、不同族群、不同時代的人都能和睦相處。
眼下,王潮歌剛從馬六甲回來,這一次的作品已經(jīng)變成了《又見馬六甲》。對于這樣宏大的敘事主題,她已經(jīng)不陌生了。2016年的《又見敦煌》里,王潮歌就用史詩的方式創(chuàng)作劇本,其中一幕戲里表現(xiàn)出了對道士王圓箓的寬恕和原諒。王潮歌覺得自己是在傳遞“大國大民”的情懷,她的作品里幾乎沒有對立面,“通常是一種唱頌,有時是悲歌、有時是贊美?!?/p>
更早之前的2008年,她是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導演之一,也許別的藝術家需要在自我面前作出平衡,但王潮歌覺得自己不需要。“我不擰巴,能很好的合到一塊兒去?!?/p>
王潮歌把這歸結為“大格局”,她稱自己身上“雌雄同體”挺鮮明的,別人面對選擇時會衡量結果的好壞,她用熱愛和不熱愛就把人生劃分完了。
王潮歌也不去想未來,打小她就不會做什么規(guī)劃,最遠考慮到明天。每次訂機票,大概選一個日子之后,她就讓助理把前后幾天的票都一起訂了,“我哪知道哪天要飛???一般助理頭天晚上會提醒我第二天什么安排,我只需要知道明天就行了?!?/p>
處在變化之中讓王潮歌感到安全,如果提前知道未來的話,“反而沒勁了?!?/p>
當董事長也是一樣,公司從來沒有什么幾年戰(zhàn)略規(guī)劃。相比從前,現(xiàn)在王潮歌面對商業(yè)松弛一些了,“商業(yè)的特征是趨利,但我不想芝麻、西瓜全都要,只需要業(yè)務清晰、準確就夠了。”看上去她對自己的判斷充滿自信,“所以,我還是一個不錯的企業(yè)家?!?/p>
*本文來源:中國企業(yè)家雜志;作者:李佳;原標題:《王潮歌:做文化得反看人間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