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登錄對獨角獸公司們而言,2019 年也許是最糟糕的上市時間點。
今年上半年,Lyft、Uber 相繼上市,Uber 在上一季度虧損 52 億美元,這是公司 2017 年開始披露財務數(shù)據(jù)以來的最大虧損,截至目前,Lyft 股價為 39.48 美元/股,比 IPO 價格低了 45%。已經(jīng)提交招股書的 WeWork,一個月內(nèi),估值從 470 億美元下滑至 100 億美元,逼得創(chuàng)始人兼 CEO 亞當·諾伊曼退位讓賢,如今更淪落到撤回上市計劃,公司資金可能在下個月耗盡,正在四處尋求融資的境況。
在這樣的背景下,共享民宿巨頭 Airbnb 在 9 月 19 日發(fā)表聲明稱,公司將在 2020 年上市。
一拖再拖
據(jù)路透社報道稱,Airbnb 將以「直接上市」(Direct Listing)的方式上市。直接上市同 IPO 最大的不同在于,直接上市不會再開放新股票以籌集新資,也無需聘請股票經(jīng)紀商承銷新股,員工已持有的股票在資本市場掛牌后直接自由交易。近兩年,Spotify 和 Slack 采用的即是這種直接上市的方式。
Airbnb 官方公告 | Airbnb 官網(wǎng)
2019 年 4 月,Airbnb CEO 布萊恩·切斯基 (Brian Chesky) 曾表示,Airbnb 準備在今年年底上市。然而五月 Uber 上市,六月 Slack 上市,七八月共享辦公空間公司 WeWork 也提上了上市議程,而 Airbnb 卻鮮有動態(tài),直到 9 月,才姍姍宣布推遲到明年上市。現(xiàn)在,Airbnb 已經(jīng)從亞馬遜挖來了資深財務負責人 Dave Stephenson 擔任公司首席財務官,同時在董事席中增加了獨立董事,這些人事變動似乎表示 Airbnb 正在進入上市籌劃期。
據(jù) Airbnb 在 9 月 18 日透露,公司今年第二季度營收也已超過 10 億美元,年初也有報道稱,Airbnb 已經(jīng)連續(xù)兩年實現(xiàn)盈利。成立 11 年,Airbnb 如今在 191 個國家有超過 600 萬的房源,5 億的用戶,平均每晚入住人數(shù)超過 200 萬。截至 9 月 15 日,房東在 Airbnb 上共享房屋和空間的收入已超過 800 億美元。
其實早在 2016 年,Airbnb 完成最新一輪融資后,估值升至 310 億美元,當時據(jù)媒體報道,Airbnb 已經(jīng)在融資文件中明確了上市時間:2018 年,公司目標估值在 700 - 750 億美元之間。而到了 2018 年,Airbnb 的 IPO 并未如期而至,反而一再推遲。
9 月 20 日,《紐約時報》報道了 Airbnb 最終宣布上市時間的一個重要原因:內(nèi)部施壓。
來自員工的壓力
據(jù)《紐約時報》報道,2018 年夏天,幾名 Airbnb 的員工給 Airbnb 創(chuàng)始人兼 CEO 布萊恩·切斯基(Brian Chesky)寫聯(lián)名信,表示想要出售持有的公司股票期權(quán),要求公司盡快上市,從而可以自由出售股份。
《紐約時報》采訪了十多名現(xiàn)任和離任的 Airbnb 員工和投資者,他們表示 Airbnb 的 6000 名員工都在翹首期盼公司上市,在公司的內(nèi)部論壇里,每隔幾個月員工就會把上市的問題投票至留言板頂部,讓高管回應。受訪人不愿意透露身份和職位,因為他們擔心在未來無法兌現(xiàn)股票。
上市日程讓員工如此焦灼,最重要的原因是 Airbnb 曾經(jīng)兩次的股權(quán)下放。據(jù)知情人士稱,Airbnb 曾經(jīng)給員工發(fā)放過兩次股權(quán),這兩批股權(quán)將分別于 2020 年 11 月和 2021 年中期到期。員工們擔心公司遲遲不上市,這批股票將無法兌現(xiàn)。
Airbnb 對此的態(tài)度更像是在用「緩兵之計」。布萊恩此前一直在呼吁不要急于上市,對于員工的不滿,Airbnb 的高層也在試圖通過提高福利和待遇來安撫員工。知情人士稱,Airbnb 延長了員工的育兒假,給老員工提供了額外休假,改進了退休金計劃,出臺了員工高額低息貸款政策,在今年春天的績效評估中,Airbnb 還發(fā)放了更多的獎金,增加了加薪名額。
Airbnb 政策和傳播部門的高管 Chris Lehane 在對外聲明中表示:「我們對員工的承諾非常堅定,公司的成功離不開對長期發(fā)展的專注……Airbnb 一直以來都被認定為是非常好的工作選擇?!顾麤]有對員工的聯(lián)名信發(fā)表置評。
比起其他幾家和 Airbnb 同一時期發(fā)展起來,已經(jīng)或正在籌劃上市的公司,Airbnb 確實少有內(nèi)部問題傳出。知情人士稱,Airbnb 一直在公司內(nèi)部努力營造良好的工作氛圍和企業(yè)文化,這次曝光出來的員工和高管之間的緊張關(guān)系是非比尋常的。
時機還不成熟
在 Airbnb 還在創(chuàng)業(yè)期時,公司給員工發(fā)放的薪酬中就包含了公司期權(quán),員工可以用低價購入公司股票,而后 Airbnb 又開放了不需要員工再花錢購買的受限股。2011 年,成立僅 3 年的 Airbnb 估值突破 10 億美元,Airbnb 當即出臺了員工不準出售股票的禁令,但卻允許公司三名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套現(xiàn) 2100 萬美元。
2016 年,Airbnb 放寬了員工交易股權(quán)的限制,允許仍在公司任職的老員工出售股票,但代價則是員工必須同意未來更嚴苛的售股限制。據(jù) 2015 年從 Airbnb 離職的員工 Gabriel Cole 表示,他在離職前用畢生積蓄購入了 Airbnb 的股票,至今無法兌現(xiàn),而為了償還購股時產(chǎn)生的 18 萬美元稅金單,他如今還要靠賣廢品補貼家用。Cole 曾向公司創(chuàng)始人尋求幫助,卻被告知無能力。
另一方面,Airbnb 對內(nèi)部股權(quán)交易的限制不僅加深了員工的不滿,還催生了「股權(quán)黑市」。據(jù)了解二級市場的知情人士表示,在非公開渠道的二級市場里,Airbnb 近幾周的股票交易價格已達 166 美元每股,這意味著該公司估值遠不止 310 億美元,核算下來已達 520 億美元。諸多家投資公司也在盯著 Airbnb 員工手里的股票,以求提前預購準上市公司的股票,在公司正式上市時,可以擁有用預購價購買股份的權(quán)利。曾經(jīng)參與過這種交易的前員工表示,Airbnb 沒有明令禁止這種游離在灰色地帶的交易行為。
連續(xù)兩年實現(xiàn)盈利,又是共享民宿領(lǐng)域的標桿企業(yè),Airbnb 卻一直用福利安撫內(nèi)部爭議,對在灰色地帶交易股權(quán)不做回應,上市計劃一拖再拖……很難說 Airbnb 是在糊弄員工,更有可能的是,投資人和公司高管認為 Airbnb 沒有到上市的最佳時間點。
共享經(jīng)濟「寒冬」
如前文所說,曾經(jīng)在資本市場上被寄予厚望的共享經(jīng)濟的獨角獸們紛紛在上市前后遇挫。在投資人和資本市場眼中,共享經(jīng)濟領(lǐng)域的這些公司一直以來難以界定為一家「科技公司」,比如 WeWork 和 Airbnb,比起「科技」和「互聯(lián)網(wǎng)」的標簽,投資人們更愿意把他們看作是地產(chǎn)公司。而共享經(jīng)濟領(lǐng)域的公司一直以來還受制于經(jīng)營地區(qū)當?shù)氐姆煞ㄒ?guī),在美國本土之外頻頻受阻。
在巴黎,今年 2 月政府判定 Airbnb 破壞了當?shù)刈夥渴袌觯o它開出了 1250 萬歐元的罰單;在倫敦,Uber 還沒有拿到正式牌照,卻頻繁陷入勞資爭議之中,多次被質(zhì)疑缺乏企業(yè)責任;在世界各地,WeWork 面臨著不同的租約政策以及高昂的租金貸款如何回收的問題。
在今年上市的幾家公司里體量最大的 Uber 上市后股票表現(xiàn) | Google 截圖
對于 Airbnb 2020 年上市的消息,Capital Innovations 首席投資官 Michael Underhill 表示,「Airbnb 在看到 WeWork 的情況后,將會采取更加周全的方法,對 IPO 持更謹慎的態(tài)度?!?
Airbnb 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前車之鑒,不得不反復思考公司實際的盈利能力,給投資人的交代,以及向外擴張的可實施性,因而上市議程一拖再拖。Airbnb 的投資方之一、紅杉資本的風險投資人 Doug Leone 就認為,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不需要背負不得不向員工交代的「隱形的社會契約」,IPO 只是一個時機是否成熟的問題。
許多從公司一窮二白開始,或從大公司跳槽至初創(chuàng)公司的員工們,都寄希望于在初創(chuàng)公司拿到股權(quán),等到上市后得到回報,但上市進程往往沒有他們預想中來的快。隨著公司規(guī)模的擴大,老員工、高管、創(chuàng)始人以及投資人這幾方各有各的算盤,它們的矛盾,就這樣在注定將要到來的 IPO 之前顯露出來。
*本文來源:微信公眾號“極客公園”(ID:geekpark),原標題:《Airbnb 不想急著上市,但它的員工等不及了》。